文:《幼儿100》杂志记者 余芳倩
《幼儿100》:芭学园的教育理想是什么?
李跃儿:芭学园现在的理想是,找到对中国孩子有好处的教育。这不一定是我自己的教育理想,但这是社会和时代的理想。这真的不是说大话,因为走着走着,你发现手下的孩子瞪着眼睛、每一个那么可爱地看着你,我不可能不去考虑他未来的人生任务。我不可能办大学,不可能以后接着他们。孩子们未来是要在中国社会生存的,他们要融入主流教育,主流社会。我该怎么做?我不可能去纯粹做华德福、蒙台梭利等,因为社会文化环境不同,完全模仿是不合适的,芭学园做的是博采众长,又必须要符合我们的主流。
《幼儿100》:所以在您的教育中,对中国当前的社会环境做了妥协?
李跃儿:不妥协,我们现在给孩子的知识、用的教材都完全没有问题,课程标准都没问题,关键是怎么教,在教的过程给孩子一种什么感觉。比方说,元宵课,讲的就是团团圆圆的事情,课本上的东西就是背那首诗,诗中没有任何一点人文感受、历史信息给孩子,上这堂课就是为了认字。
那我们怎么上这一节课呢?上课老师第一个站在讲台上,问问谁喜欢元宵节,大家会说不喜欢。既然大家都不喜欢元宵节,为什么中国有元宵节,可能是这样可能是那样,思维就发散了。老师又说,好,今天我们就学到这儿,回家跟爸爸妈妈查元宵节的来历。而学习认的字就是自己的感想,“因为我不喜欢吃汤圆,所以我讨厌元宵节”。这课上下来,孩子们喜欢死了。
《幼儿100》:教的过程要注重孩子们的自我表达?
李跃儿:是。我们有一次在课上欣赏贝多芬的《第九交响曲》。课上有段介绍说,贝多芬把洗澡水倒进热牛肉汤里。有孩子说,贝多芬很疯狂,也有孩子说他没礼貌。这时候站起一个小孩说,我们不能这么说贝多芬,他得了那么重的病,还在给我们写音乐,我们不能说他疯狂。
那接下来我们就讨论,贝多芬得了病了却依旧写音乐,这个音乐滋养了我们,我们是不是就不可以说他疯狂?在我们传统教育中是没有这些内容的,传统教育里,孩子的自我就是教出来的自我,它不来自于自我的表达和归纳,而来自于别人的说法。我们会有一些关于自我的培养。我的看法是,要给孩子机会去表达和成长。
当然,我们只是讨论,不把任何观点强加给某个孩子。他们就和成人社会一样,肯定是多样的,不必要求想法一样。
《幼儿100》:您考虑过您的孩子进入到了体制内的小学、中学、大学,会被老师和其他学生喜欢吗?
李跃儿:我们做过跟踪,芭学园所有的孩子在学校是受老师欢迎的,因为他们上课专注。他们都能够根据老师的问题来回答,还有思考,这是从小培养起来的。他们还自律。老师说,今天班里有男同学作业没做完,放学后你们全班下课后都不许回家。下课后老师把这件事情忘了,大多数孩子都走了,只有芭学园的孩子坐在座位上。等着老师还不来,他会自己解决问题,跑进老师办公室,找老师。
《幼儿100》:这样的孩子出去会受伤害么?
李跃儿:不会受伤害,他们有自我保护能力。遇到事情,他会思考原因,不会首先有被迫害的感觉。芭学园的孩子没有受迫害感,今天被碰倒了、摔疼了,只要对方说他不是故意的,他就不会觉得对方是在欺负自己。
《幼儿100》:芭学园的家长们,大部分有很高的学历,为了孩子上学,有的都把家搬到这里,您知道这是为什么?
李跃儿:不知道。我到现在都没明白。真有从外地赶来,还有国外来的。他们说在国外也没有找到一种这样的教育,老师是如此认真在做人格建构的。国外的教育看上去很自由、放松,但老师是在按照国家的规定去做,如果家长不干涉,老师是不会管人格建构,但是芭学园是在很尽心地帮助每一个孩子,很不一样。在国外,孩子如果乱涂乱抹老师不会管,但是我们芭学园要管,孩子不是自由标本,要有规则。一个从悉尼回来的家长说,他在悉尼没有看到一个老师像我们老师付出这么多的。
《幼儿100》:这些年来,您遇到的问题儿童是越来越多呢,还是越来越少呢?
李跃儿:越来越多,主要表现在儿童的行为发展欠缺。大多数孩子还是养坏了,再就是自闭症的孩子多起来。周末我去亲子班转了转,发现了两个自闭症,但是家长都不知道,我建议他们抱着孩子去检查,查出来确实是。2000年的时候,自闭症少见极了,说出来大家都不知道,但现在很容易收到患自闭症的孩子。
(本文转自《幼儿100》杂志)